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背。
紅紅夕日在身後西沉,他褪下棉質襯衫獨留深灰短袖T恤,下身穿的卡其褲捲了幾折,兩腳踩著一雙休閒鞋,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筆挺西裝的他在度假時才有輕鬆悠閒打扮。
可他一點也不輕鬆悠閒。
他汗流浹背,他在推車。
推一臺半路拋錨的車。
這裡是距離昆士蘭州首府布里斯本市車程三小時的小鎮,喔不,他還沒到小鎮車就拋錨了,所以他現在是在一條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道路上。
他奮力地推著車,直到身後最後一道光隱去,直到天完全暗下來,他回頭,算算自己推了多遠的路,頓時垮下肩。
將背靠在車上稍事休息,灌了幾口被四周高溫烘熱的水,他撥撥被風吹了一下午吹得有如鳥巢的頭髮,頓時,隨風吹來的紅色細沙從髮間散落如雨。
「……」
搖搖頭,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才想起它早沒電了,連行動電源都沒電了,要不他早就尋求道路救援,哪還會紆尊降貴在這裡推車推了整個下午?
又搖搖頭,他舉起另一隻手看時間。
考慮了三秒鐘,便決定棄車。
轉身開了後車門,拎起輕便的行李,在繞到前座拔了車鑰匙。
從這裡走到小鎮大約還要走一個小時以上,這……真是沒日沒夜工作兩個星期,接著趕搭九個小時的飛機後,最佳的活動筋骨方式了,不是?
那輛車已被他拋在腦後,他邁開步伐開始了另一段漫漫長路。
小鎮有些偏,道路沒有路燈,他只是延著路邊不斷走著,途中一度,他停下抬頭看著天邊升起的星星,隱隱地在深黑的天幕閃爍,微微的光,只是微微的光,卻不可思議地讓疲勞沉重腳步感覺輕了幾分。
道路像是沒有盡頭,四下黑暗,路直得令人懷疑自己究竟身在何處。忽地前方出現了一點光,他深吸了口氣,將行李換手提,重新加快了腳步。
一個小時又十五分鐘的路程,他覺得像走了整個晚上。
站在一道門前,他看著手錶。將手錶放下後,他看著窗戶透出的光線,眉間不禁攏起,掏出鑰匙開了門。